浮白点墨

时间会告诉我们答案| wb同名

惊鸿(9)

最近lof这边情况有点复杂,这篇文一直到完结我都会在微博同步更新。万一以后lof这条路堵死了我大概率会回贴吧,具体细节还没想好,但是不管如何,天地广阔,我们总会再见的。


雁行跟着周萱在空荡的街巷间穿过,打更人的拖着长音的声音远远传来,混着零星几声野猫的叫声成了这寂静夜晚的唯一点缀。他最初是不愿出来的,想着至少要先禀明师尊,却被周萱一句话说得哑口无言。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你师父对你这边的动静毫无所觉吧,若不是他默许,我根本就别想站到你面前来。”虽然周萱说这句话的时候仍旧毫无情绪,但雁行从中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欣羡之意,而她的下一句话却让雁行再也没有拒绝的勇气:“如果我说我知道你从哪里来,也知道你是什么人,你还不愿跟我走一遭吗?”

周萱走得并不快,步伐甚至称得上悠闲,全然不顾雁行听了她那句话之后几乎整个人都紧绷着。没有起伏的嗓音幽幽飘进了雁行的耳朵:“小家伙,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在猜我的身份。你师父是个厉害角色,至于你……”周萱似乎低低嗤笑了一声:“怕是连皮毛都没学到。”

“你也不必紧张,我没有害你的意思也没有害你的本事,带你出来只是有件事非你不可。你那么好奇我的身份,告诉你也无妨。”

周萱是一位在皇家玉牒上“已故”的公主。她被当成缓兵之计的一枚棋子送往漠北和亲,而后毫不意外地死在了莽莽黄沙中,彼时两国开战在即,一位和亲公主不是死在路上便是死在异国宫廷中,左右都是一个死字罢了。黄沙没过口鼻的时候她没有多恨,也没有多绝望,因为早在她的父皇下定决心送她离开的时候她就已经预见了此刻的结局。

不过想来世间缘之一字最是莫测,她被正在沙漠中勘定阵眼方位的璇玑门长老发现,却因为受了致命伤而难以救治。那位长老卜算发现她命星奇特,遇害之地又恰好是荒漠中一处风水眼,便借了她命星的力量为她续下了一条命,只是她的神识要永远困在这具半生不死仿佛傀儡的躯体中。

“和亲公主身死的消息传回朝中不久,两国便起了战端。他们为我风光大葬,赞我为国赴死,其实却连尸首都没找到就急着宣布了我的死讯。不过此事也情有可原,大漠中流沙涌动,谁知道一具尸体会被裹挟到哪个角落。我随恩人回了璇玑门,隐姓埋名拜师学艺,六年前我的师尊,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渡雷劫失败,自那之后我便离开师门,常驻此地。”

她抬头看了看阴云沉沉,无星无月的夜空,声音有些低:“我不喜欢雷雨。”

 

雁行回到客栈的时候空中已经飘起了细雨,他愣愣地坐在榻上,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一块雕花精美的木牌。他在周萱的指引下把手覆在盘虬枝干上时,其中蓬勃欲出的生命力令他震惊不已,若不是周萱找他来用白翎特有的灵气进行安抚,待到紫胤封住树木长势的咒术解去,这棵百年有余的古树自身的力量不足以支撑速度可怕的生长,恐怕不出一月便会将一方土地的生气吸干。这种情况下紫胤断然不会放任不管,那么这树妖可能就要被锁到生机枯竭,形神俱灭为止。

周萱要走了雁行先前带在身上的那串灵晰来帮助树妖稳固灵气,却把这块木牌作为交换给了他。“昆仑山脚下灵气充沛,所以她是第一个,但她不会是唯一一个。时间拖得越久,需要你寻找你的人就越多,你们从同一个来处来,彼此能够感知对方,躲避不是长久之计。他们的手段未必会如我这般温和,你师父或许挡得住他们,但你应该知道那你们那个地方的东西本不是他该沾惹的。”周萱临别之时注视了他许久,似乎别有深意,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更是让雁行心头笼罩了一层阴翳。

她说:“至少如今我说出来的,都是我本不该知道的,对吗,小家伙?”

没错,周萱不该知道雁行作为白翎的能力,也不该知道那树妖背后的秘密,可是如今这些隐秘被她如此直白地说出,只能证明还有知道这一切的人在推波助澜,一个,或者更多。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木牌,那是所谓“点星席”的请帖。

本朝注重对江湖门派的把控除了体现在重用璇玑门之外,也体现在筹办撷英会上。璇玑门虽然在朝廷的扶持之下声望日隆,但由于门派道法的先天缺陷不可能成为江湖势力核心,常言道侠以武犯禁,越是战力强劲、来往活跃的门派就越容易引起朝廷的注意,撷英会便是皇族以珍宝名器为名举办的集会,意在探查那些真正掌握强大战力且行踪游移于官府耳目之外的江湖人士的底细。但是钓大鱼必要香饵来配,想吸引有真本事的江湖人就必须拿出具有诱惑力的珍宝,是以每次撷英会的第四天朝廷都会于宫墙之内设点星席,拿出一件异宝请部分与会者品鉴,这异宝大多数非消耗极大人力物力不能得,仙门即便有炮制之法,也没有足够的人手与资源,点星席上会根据宝物的特质设定不同的条件,满足条件的与会者便能将异宝收入囊中。

举凡宝器皆有自身性情,有如无劫剑那般柔和高洁的祥瑞之器,便有嗜血喜杀的邪佞之物,点星席上的宝物未必皆属纯善,与会者也未必都是正道人士,既然朝廷本意并非单纯施恩,获得宝物的人选也极少是众人一团和气便能确定下来的。过去的几次点星席无一不是明争暗斗风起云涌,甚至闹出人命也并非罕事。

这一次将出现在点星席上的宝物是一把剑,一把活人生祭铸成的剑。

而祭剑的这个活人曾在璇玑门暂住,周萱说他的气息与雁行极像。

两只白翎不能同存于世,此人与雁行相似的气息又是从何而来?不论真相如何,也不论铸剑之人意欲何为,如若这把剑果真是以白翎血液养成,落到其他人手中恐怕会出大乱子。

雁行不是没想过周萱为何如此凑巧有这请帖,只是他并不认为周萱会处心积虑欺骗他,且以眼下这种情况,即便是陷阱,这点星席他也非去不可。

“你既然给了他请帖,又何必拿走灵晰?”细雨中,泛着微光的树枝轻轻勾住了周萱的衣袖,似是拉着她絮絮说话。

“师门于我恩重如山,我虽然许久不回去,却仍是无法做出背叛师门命令之事。拿了这东西是为了还他们相助与你的恩情,至少他们面对的不是完全的死局,剩下的就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周萱摆弄着手里红彤彤的一串灵晰,没有抬头。

“我看那个奉慈心机深沉,璇玑门与他合作就不怕兔死狗烹吗?你说他们用活人生祭铸剑,这法子也太残忍了。”

“有一句话叫,富贵险中求,”周萱冷冰冰地回答,“至于铸剑,一条人命而已。”

 

次日傍晚时分,离开了几日的红玉赶到了小镇。她行色匆匆,一袭红衣仿佛要燃烧起来,赤色光华在她周身缓缓流转着,却仍然洗不去几乎覆满了她双臂的薄薄白霜。紫胤一见她这副模样,立时以剑气包裹住她的手臂,见白霜稍褪才开口:“此去状况如何?这是从何处沾惹而来?”

“此行确如主人所料,起初我依言行事,并未遇到阻碍。可在最后关头,药草四周寒气大盛,骤然成反扑之势,我不慎沾染却发现寒霜无法驱散。主人说过如有异变即刻回转,不可强取,我便不敢耽搁,赶来将此事报与主人。”

“此种冰霜颇为难缠,却并非山中应有之物,乍然出现,其中定有变故。”紫胤听了红玉的叙述,神色若有所思,“此事你无需再管,只是这冰霜虽未浸入皮肉,却寒气深重,顽固难消,不及时除去恐于你有损,你若难以应对,自行休养便可,不必勉强。至于寻药一事,我当亲往灵枢苑以保万全。”

雁行揭榜回来便看到紫胤立于房中等他,料想当是极要紧的事,紫胤面上却不显焦灼,只是神色略带严肃,微垂着眼似是在出神,及到雁行试探性地唤了声师尊,他才从思索中回过神来。

“今日试炼如何?”

雁行以为师尊必是有要紧事才在此等候,却不想他开口仍是不显焦灼,反而将他揭榜之事一一问过,便只好压着心中疑惑规矩答了。

听过雁行的回答,紫胤心中对雁行眼下能应付的情况已经大致有了估计,略略点头将来意说出:“为师曾与灵枢苑闻溪长老探讨过你体质之事,闻溪将应对之法交与为师之后,见你数年中并无异样便未随意动用。眼下你情况有异,此方中一味药须得去灵枢苑后山采得。先时闻溪与为师细论取药之法,本以为万无一失,不想红玉前去取药时变数陡生,此药颇为关键,不容有失。故为师将前往灵枢苑细查情由,在此期间你需低调行事,如有不妥即刻传信,万万不可任性使气,自陷险境。”自从下山遇到天罗生以来,紫胤隐隐感觉似乎有一张网缓缓张开,核心便是他这个来历神秘异常的徒弟,但对于此事他所知太少,颇有些无从下手的无奈,此次不得已离开,他虽已提前做好安排,心中却仍有挥之不去的担忧。

罢了,他再次垂下眼眸,既然多思无益,不若暂且随机缘行事。

电光照彻夜空,一声惊雷伴着大雨轰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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